世界短篇小说精华《莫泊桑短篇小说选》(pdf电子书下载)[s21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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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选前言
莫泊桑是十九世纪后半叶法国最伟大的作家之一。他于
１８５０年出生于法国诺曼底一个没落的贵族家庭。父亲是一个
游手好闲的浪荡公子。但母亲知书识礼，很有文学修养。莫
泊桑从小受她薰陶，获益不浅。在读中学时，莫泊桑结识了
母亲和舅舅的朋友大作家福楼拜和诗人路易·布耶。后者并
且是他在学校寄宿时找的代理家长。他们给了他许多教诲，并
且指导他作文写诗。
１８６９年，莫泊桑到巴黎读大学，专攻法律，想当律师。但
不久，无情的普法战争剥夺了他上学的机会。他被征入伍，在
军队里担任文书和通信工作。在整个战争期间，他耳闻目睹
了法国军队的溃败与军队上级军官的卑鄙堕落，以及广大民
众的爱国热情和英勇抗敌的事迹，为他以后的创作积累了大
量的素材。
法国战败后，莫泊桑回到巴黎，在海军部任小科员。这
段经历，使他得以熟悉巴黎的小公务员生活，了解了他们的
习惯与愿望。这段时间，他也在福楼拜的具体指导下勤奋练
习写作。他写了一些诗歌和剧本，也写过一些病态的有恐怖
倾向的小说。福楼拜每篇都给他批改，提意见，使他的写作
水平迅速提高，鉴赏能力大大增强。但是这段时间他也染上
了恶习，生活放荡，把身体搞垮了。他患上了心脏病和偏头
风，为他以后早逝种下了病根。
１８７６年，他结识了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他们都崇拜当
时的文坛领袖左拉，经常在左拉的寓所切磋文学。１８７９年，他
们６人在左拉位于巴黎郊区的梅塘别墅集会，议定以１８７０年
普法战争为背景，每人写一篇小说，结成一集出版，书名就
叫《梅塘夜话》。莫泊桑交的就是《羊脂球》。这部作品在巴
黎引起轰动。公众竞相购买，先睹为快。一夜之间，莫泊桑
便声震法国文坛。
《羊脂球》的成功，使莫泊桑大受鼓舞。他率性辞去公职，
专事写作。从此，一篇又一篇作品，就从他笔下源源不断地
流出。几乎每年都有为数可观的佳作问世。从１８８０年到１８９１
年因病停笔，十年多一点时间，他一共发表了约３００篇短篇
小说，六部长篇小说，还有字数可观的其他体裁的作品。
莫泊桑的长篇小说写得十分出色。《一生》《俊友》都是
世界文学宝库里的精品。但他的成就主要在短篇小说上。他
把短篇小说的艺术提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无论从数量，还
是从质量看，他都堪称法国，乃至世界的短篇小说大王。
莫泊桑的短篇小说反映的社会面十分广阔。在他的笔下，
各种社会事件，如战争、政变、普选等，都得到了如实的表
现；各个阶层的生活，如上层人士的花天酒地，纸醉金迷，中
产阶级的撙节俭省，锱铢必较，乡人村姑的朴素自然，都得
到形象的描绘；各种各样的人物，贵族，官僚，职员，店主，
乞丐、妓女，都得到栩栩如生的刻画，各种场景，如豪华的
晚会，精致的沙龙，荒蛮的原野，喧哗的集镇，森严的官府，
热闹的街道，都得到生动的写照。可以说，莫泊桑的短篇小
说，是一幅十九世纪下半叶法国社会风俗长卷，是整个社会
的缩影。不过，在这幅社会生活长卷里，他着墨最多的，有
以下几个方面：
一、普法战争。普法战争是莫泊桑一生经历的最重大的
历史事件。这个事件把整个法国都卷了进来。美好的，正义
的，善良的，丑恶的，各种各样的感情、思想、行为都在这
次事件中表现出来。莫泊桑亲自参加了普法战争，对这些感
情、思想和行为有亲身经历和感受。因此，他最有资格来描
写这场战争。换句话说，只有他才能那样充分、深刻地描写
这场战争。
莫泊桑写普法战争的短篇小说，主要有：《羊脂球》、《蜚
蜚小姐》、《两个朋友》、《米龙老爹》、《蛮大妈》、《一场决
斗》、《俘虏》等。
《羊脂球》写一群人乘马车前往尚未被普鲁士人占领的城
市。乘客都有自己的如意算盘：有的是去经商，有的则是去
逃命。只有妓女羊脂球，是不愿给普鲁士人卖笑才要离开的。
车到中途被一个普鲁士军官扣住。他看中了妓女，非要占有
她后才将马车放行。羊脂球出于民族感情，坚决拒绝，但与
她同车的那些体面人物，出于私利，纷纷向她施加压力。羊
脂球顾全大家的利益，被迫妥协后，遭来的却是这些“高
贵”人物的鄙夷。小说利用对比的手法，把民族危难之时不
同阶层的态度活灵活现地刻画出来。卑贱者反倒有崇高的民
族感情，“高贵”者，心地反而更肮脏和卑鄙。《蜚蜚小姐》是
法国人民反抗侵略者的真实写照。一批侵略者占领了一座古
堡，在大肆破坏之余，召来一群法国妓女取乐。一个妓女听
到普鲁士军官侮辱法国，愤怒至极，用餐刀将其刺死。《两个
朋友》描写巴黎被围时期，一桩平常而又异常感人的悲剧。两
个平民百姓出城钓鱼，被普鲁士人抓住，逼迫他们说出进城
的口令。两人顶住了一切威逼利诱，最后被普鲁士人杀死。战
争期间，死了多少小人物？这两人的死本是极为普通的事。可
是这两个朋友这种平常的死亡里，又透出何其壮烈，何其伟
大的爱国精神？《米龙老爹》、《蛮大妈》、《俘虏》描写了法国
农民抗击侵略者的几个实例。米龙老爹是一个难打交易十分
吝啬的老农。他并不明白什么爱国的大道理，但他有朴素的
民族仇恨，他的老父和儿子都被普鲁士人杀死了。他只想着
为他们报仇。白天他对普鲁士人格外殷勤，到了夜里就去杀
那些单独执行任务的敌兵。他在审讯时对敌军官说：“八个是
替我爹还了帐，八个算是替我儿子讨还的。我们是收支两抵
了。我本不想找你们惹事，我也不认识你们！我也不知你们
是从哪里来的。可是你们现在在我家里，要这要那，就像在
你们自己家里一样。”这真是最朴素不过的语言。《蛮大妈》是
一个农妇，普鲁士兵住在她家，她开始也并没有怎样仇恨他
们。可是，当她得知应征入伍的儿子被敌人打死后，心里便
燃起了复仇的烈火。到了夜里，她抱了柴禾，把敌兵连同自
家的房屋一把火烧了个干净。《俘虏》写的是一个农妇设计巧
捉普鲁士兵的故事，表现了法国人民机智勇敢的战斗精神。
二、小资产者的生活。莫泊桑在小公务员的职位上干了
七年。他熟悉这个阶层以及与这个阶层关系密切的人的思想
感情、精神状态、生活条件和人生憧憬。因此他描写这个阶
层得心应手，游刃有余。他在这方面出色的作品有《遗产》、
《珠宝》、《我的茹尔叔》、《勋章到手了》、《首饰》、《骑马》等。
《遗产》叙述了一个公务员家庭为了继承遗产演出的丑
剧。主人公勒萨白勒看上了同事的女儿将会获得的百万遗产，
与她结了婚。谁知根据遗嘱，遗产只能传给他们两夫妻的子
女，否则捐给慈善机构。两夫妻想方设法，要生儿育女，但
总是白费力气。眼看期限将到，全家上下，包括岳父，一齐
配合，把一个壮实的同事引到家中帮忙。孩子终于出生，遗
产终于到手。小说将小职员那种庸俗、爱财而卑鄙无耻的心
理刻划得入木三分。《珠宝》与《遗产》的故事不同，但在表
现小资产者追逐钱财不顾廉耻上还要深刻。郎丹是一个小职
员，薪金有限，但他的妻子温柔贤慧，善于理财，变魔术似
的用不多的工薪把家庭操持得十分舒适。她只有一个缺点，爱
去看戏，爱收集假珠宝。妻子死后，郎丹手头拮据，想把假
珠宝多少换几个钱花用，这才发现这些珠宝都是价值不菲的
真货。多年的绿帽子并不使郎丹先生难堪，他辞去了公职，当
起了富翁。《勋章到手了》描写的则是小资产者不顾尊荣追求
虚荣的故事。萨克勒门从小是个勋章迷。为了得到勋章，他
四处活动，无奈才具平平，机运不佳，始终没有如愿。最后
他投靠了一位众议员。众议员以给他绿帽子为代价，替他弄
到了一枚勋章。听到喜讯，萨克勒门高兴得流出了眼泪。《我
的茹尔叔》是描写小资产者家庭关系的名篇。茹尔因为吃光
了自己所得的遗产，并且损害了哥哥的利益，逃到了美洲。不
久，他传回消息，说他干得不错，希望不久后能发财回家，与
哥哥家一起过日子。这个消息使生活拮据的哥哥家大受鼓舞。
他们计划着茹尔回来后的生活，甚至指望买一幢小别墅。家
里待嫁的老闺女也因这个消息确定了婚事。谁知就在办喜事
这天，他们见到了茹尔，一个在船上兜售牡蛎的叫化子！接
下来的不是久别重逢的欢乐场面，而是避之唯恐不及的情节。
小市民可鄙的势利眼，为了金钱六亲不认的世态人情得到了
深刻的展现。
三、诺曼底的乡村生活。莫泊桑是在诺曼底长大的，十
分熟悉这个地区的风土人情。在他的短篇小说里，描写诺曼
底的乡村生活，人情世态的为数不少，其中较重要的有《一
个女长年的故事》、《一个诺曼底人》、《比埃洛》、《在乡下》、
《一次政变》、《真的故事》、《老人》、《瞎子》等。
《一个女长年的故事》写一个田庄女工的故事。她被一杂
工玩弄怀孕后抛弃。为了抚养小孩，她加倍努力干活，不想
被主家看中，要娶她为妻。她怕人家说闲话，从未公开自己
有儿子的秘密。谁知田庄主人没有生育能力，要的正是她过
去的私生子。这篇小说生动地反映了诺曼底乡村的风俗。《一
个诺曼底人》几乎没有故事情节，也许只能算一篇人物特写。
酒鬼马洁是个退伍的中士，他利用管理小教堂的机会，自撰
祷告词，制作木头的圣徒偶像卖钱，处处显示了诺曼底人的
风趣、狡猾、能干、精明和玩世不恭。《比埃洛》写一个乡下
寡妇的故事。她家菜园失盗，丢了十几头大葱。为了加强保
卫，她接受别人的建议，弄狗来看守。但她不养大狗，因为
那种狗食量太大，她只养一条小得不能再小的狗，而且舍不
得给吃的，饿得小狗见到每个进园子的人都亲热地迎上去讨
吃的，绝不肯叫一声。而当老太太得知养狗要纳税时，她赶
忙把狗扔在井坑里饿死。围绕着狗食与狗税而展开的情节，活
脱脱地勾画出了这个乡下老太婆的吝啬和残忍。《真的故事》
写的是一个悲惨的故事。一个乡绅看中了另一乡绅的女佣，拿
一匹马做交易换了过来，玩弄得使她怀了孕，便贴了点地产，
把她和儿子转给一个无赖。那无赖要的是地产而不是人。结
婚不到一年，就把这母子俩活活折磨死。从这篇小说里读者
可以看到在诺曼底乡村，穷人的命运是何等悲惨，而富人和
乡间的恶霸无赖又是多么的卑鄙残酷。《一场政变》写的是一
个乡镇里的故事。一八七○年普法战争中，拿破仑第三被囚，
帝国垮台，共和国宣告成立。可是政权更迭这种大事，在乡
下却是一出滑稽戏：一夜之间冒出了许多军人。原来的杂货
商、屠夫，现在都变成了军官。然而他们却不懂军队的纪律。
代表共和派的民团司令马沙烈带兵前去接管乡政府。他命令
中尉到乡政府窗户下面，以共和国的名义要求乡长将乡公所
交出来。可是原来当泥水匠的中尉硬是不干，说：“您真是个
滑头，要让我去挨一枪。对不起，您自己去干吧。”乡村的政
治生活便是如此。
第四，妓女的生活。莫泊桑经常出入花街柳巷，养成了
放荡的生活习惯，给他的身体带来致命的影响。但长期的接
触、交往，使他比较熟悉了妓女这个社会阶层，了解她们的
思想感情，同情她们的遭遇，为写作有关妓女和妓女生活的
小说积累了丰富的素材。他有许多篇小说都写到了妓女。恐
怕可以说，他是写妓女写得最出色的作家之一。除了前面提
到的《羊脂球》、《蜚蜚小姐》，他在这方面的重要作品还有
《壁橱》、《海港》、《一个妓女的漂泊史》等。
《壁橱》写的是妓女的悲惨生活。一个妓女年轻时被人施
暴，生下了一个儿子。可怜她无钱买房租房，也无钱把儿子
寄养在别人家，母子俩只能在一间房子里生活。母亲接客时，
就把儿子藏在壁橱里。倘若母亲整夜陪客，儿子就得在冰冷
潮湿的壁橱里待一整夜。《海港》写的是更令人心酸的故事：
乡下一个家庭，一场瘟病夺去了双亲和阿哥的性命。另一个
阿哥出海去了，几年没有音讯。年幼的妹妹变卖了家产，埋
葬亲人，然后去人家里帮佣。无论到什么地方，她总是被人
糟蹋，最后沦为妓女，来到海港卖淫。谁知她在这儿接待的，
竟是她的亲哥哥！《一个妓女的漂泊史》写的也是一个苦命女
人的故事。只不过首先糟蹋她的是两个警察，她沦落风尘后
首先找的顾客是陪审员。
莫泊桑的短篇小说的艺术手法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作为作者，他始终保持旁观着的冷静。他先用简洁的笔触，把
故事的背景勾画出来。然后便描写人物，写出他的相貌特点，
他惯有的动作，或他的口头禅，往往几句话，就把人物栩栩
如生地描绘出来。接着展开了故事情节，内容并不复杂：或
是钓鱼或是打猎，或是一段社会新闻，接着情节突然一变，意
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而故事也就很快结束了。
需要指出的是，莫泊桑的短篇小说一般都只满足于叙述
故事，刻划人物。有思想深度的作品并不很多。这大约是他
的一个弱点。当然，对这位长期充当小职员的作家的思想境
界，我们也不能苛求更高。
本书收录的短篇小说，都是从李青崖先生的《莫泊桑短
８莫泊桑短篇小说选
篇小说全集》中精选出来的。李青崖先生１８８６年出生于湖南
长沙。在上海震旦书院学习法语后，留学比利时。回国后在
中央大学、中国公学、复旦大学等学校教授法国文学。他是
我国最先用白话文翻译外国作品的先驱者之一。从本世纪二
十年代到六十年代，他翻译了莫泊桑的大量作品，除了短篇
小说，还有几部长篇。可以说，他是翻译莫泊桑小说的“专
业户”。１９６９年，李青崖先生因遭受迫害，心力交瘁，与世长
辞。
岳峰
于长沙湘雅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