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 序
西奥多·德莱塞(1871—1945)是二十世纪美国杰出的
现实主义作家。他继承了马克·吐温、杰克·伦敦等人的批
判现实主义传统,在作品中真实地描绘了美国的生活和小资
产阶级的迷惘,揭露了资产阶级道德的虚伪和资产阶级民主
自由的欺骗性。他在世界文坛颇具影响的作品有《嘉莉妹
妹》、《珍妮姑娘》、《金融家》、《美国的悲剧》等。其中《美
国的悲剧》给作者带来了极高的声誉,它在文学史上的意义
在于突破了“胆小与高雅的传统”,揭穿了盛行于二十年代美
国文坛的粉饰现实的谎言。
本书的十五篇短篇小说多选自于德莱塞于俄国十月革命
后出版的短篇小说集《自由及其它故事》(1918年)、《十二个
人》(1919年)、《锁链》(1927年)。这些短篇小说非常具有
抨击力,在当时曾引起很大的争议,有些批评家曾对它们不
屑一顾。但是这些短篇却都是美国本世纪最优秀、最感人的
篇章。
在这些小说中,作者描写了在不同的社会背景下,不同
社会层次的人情感深处。他刻划了许多栩栩如生的人物,如
《自由》中在婚后感到与妻子极不匹配的黑麦克先生;《失去
的菲比》中那个因丧妻而疯癫的孤老头;《黄金梦》中对黄金
极度渴求的愚昧农夫和他的一家。《卡特树叶》里描写的是一
个穷困潦倒到极点的阿拉伯乞丐,在对生命极度的失望中孤
独地死去;《我哥哥保罗》回忆了多才多艺的哥哥一生的辉煌
和失落;《圣科伦布拉和赫德森河》中主人公“我”对神的迷
信至死不变;《新闻天地》里则充满了两个新闻记者之间的明
争暗斗。
在德莱塞的文学生涯中,他自始至终在追寻着生存的原
则。他的脑海似乎不断地被“为什么”所填满。生活为什么
是这样的?为什么这个社会里总是富人的显赫和穷人的痛苦
并存?为什么人类竟会弱肉强食相互倾轧和竞争?于是他带
着这许多的疑惑走进自己的小说中。他找不到答案,但他并
没有像其他一些小说家那样为了商业的目的而牵强附会。他
是个非常严谨且勤于思考的人,他极严肃地对待他笔下的每
一个人物。这些人物无论在梦境、在奋斗中,还是在逆境与
迷惘中,都是有血有肉的性灵。
德莱塞能够成为美国本世纪最重要的社会小说家是同他
坎坷的经历分不开的。他1871年出生于印第安纳州一个破产
的小业主家庭。全家有十二口人。父亲是德国移民,天主教
徒,经营过毛纺作坊。作坊失火后,家境败落,全家随着父
亲到处漂泊。德莱塞的母亲不得不帮人干杂活,孩子们也得
去捡煤渣。德莱塞十七岁去芝加哥独立谋生,在小饭馆里洗
过盘子,当过司机和收房租的雇员,曾因失业而流浪街头。他
在他的自传中写到:“我感到家庭的贫困、失业和不幸”,因
此“任何形式的社会不幸,会使我思想感情上和肉体痛苦一
样地难过。”
德莱塞二十岁起开始当记者。记者生涯扩大了他的视野,
使他捕捉到了许多具有社会意义的题材。但是人们往往在他
的文学作品中不难发现一些缺乏弹性的新闻体语言。因此有
人批评他文笔拙劣,用词散漫。尽管如此,却无人能否定德
莱塞在世界文学史上的地位,毕竟“他扫清了道路,使美国
小说从维多利亚时代豪威尔斯那种谨小慎微、温文尔雅的风
格转到了开诚坦白、直言无畏,充满生活激情的风格。假如
没有他的倡导,无疑我们当中如果不是情愿坐牢,有谁敢去
表现生活,表现美,表现恐怖?”(辛克莱·刘易斯《在诺贝
尔文学授奖仪式上的演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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