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世纪中国文华名人库《茅盾散文》(pdf电子书下载)[s32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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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盾的文学贡献
　　　　　——代前言
一
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茅盾是以编辑家、批评家、作家、翻
译家、文艺活动家和文学运动领导人的身份出现的。从１９１６
年编译卡本脱的《衣·食·住》开始，至１９８１年谢世，出版《我
的文学道路》，在文坛上活动了整整六十五年。
茅盾的一生是和中国革命相联系着的。他的文学活动和
中国现代文艺运动紧密地联系着，他是鲁迅的亲密战友，也是
为数不多的本世纪几个文学巨匠之一。
在世界文学史上，像茅盾这样既从事革命斗争和文学活
动，又以自己的文学创作活动和时代的斗争紧密相联系着的
作家，除法国的启蒙思想家伏尔泰、百科全书派作家狄德罗、
俄国革命民主主义者别林斯基、车尔尼雪夫斯基等以外，也是
不多见的。在现代中国，鲁迅和郭沫若也是和革命斗争紧密相
１茅　盾　散　文　（一）
联且有巨大贡献的伟大作家。
二
先说编辑家的茅盾和文艺活动家的茅盾。
茅盾是以编辑进入文学领域的。１９１６年，他从北京大学
预科毕业，经人介绍进入商务印书馆编译所工作。先参加《学
生杂志》的编辑工作，后主持《小说月报》的《小说新潮》栏。
１９２１年，茅盾和郑振铎、叶绍钧等人组织了新文学史上第一
个文学团体文学研究会的同时，接编了《小说月报》，将它从鸳
鸯蝴蝶派的手中夺了过来，使它成了文学研究会的“代用机关
刊物”，积极提倡为人生的文学，使《小说月报》成为现实主义
文学的重要阵地，对我国的新文学运动产生了巨大影响。在茅
盾担任《小说月报》主编的两年里，他以相当的篇幅从事外国
文学的翻译和介绍工作，《小说月报》上出现了叶绍钧（叶圣
陶）、许地山、庐隐、王统照的小说，朱自清、朱湘、郑振铎等人
的诗作，鲁迅、耿济之等的翻译作品。这些作家都对中国新文
学事业作出了巨大的贡献，成为二十世纪的一代文学名家。可
是在二十年代初，他们中的绝大多数是初出茅庐的青年，文学
园地里是名不见经传的新人。茅盾在《小说月报》上发表了他
们的处女作品，足见茅盾的眼力。要知道，《小说月报》并没有
一个庞大的编辑队伍，所谓编辑，其实只是主编茅盾一人而
已！而处女作的发表对一个作家成长的作用是不言而喻的。
可见，茅盾主编《小说月报》时是怀有强烈的社会使命感
的，他是按照文学革命先驱者的意图，反对旧文学，提倡新文
２茅　盾　散　文　（一）
学，提倡白话文，提倡为社会、为人生的艺术，反对把文学看成
“高兴时的游戏和失意时的消遣”。
茅盾在学生时代就接触新思想，在十月革命的影响下，他
积极参加了五四运动和中国早期共产主义运动。他是中国共
产党最早的一批党员之一，曾在上海积极参加党的筹备工作
和早期工作。在上海大学任教，参加五卅运动，还参与发起组
织上海教职员救国同志会、中国济难会。１９２６年，他以左派国
民党员的身份出席了国民党全国第二次代表大会，会后留在
广州任国民党中央宣传部秘书。当时毛泽东任宣传部代理部
长。部长之下就是秘书。茅盾一度主持部务工作，在任秘书期
间，茅盾主要是编辑国民党政治委员会的机关报《政治周报》。
１９２７年，茅盾又来到国民政府所在地的武汉，他先在中
央军事政治学校担任教官，组织文学社团。后来担任汉口《民
国日报》主笔。《民国日报》名义上是国民党湖北省党部的机关
报，实际上实权掌握在共产党人手里。社长是董必武，总经理
是毛泽民。当时正是革命斗争的尖锐紧张时期，《民国日报》发
表了许多文章，揭露国民党右派叛变革命的行径。
不久，汪精卫公开叛变革命，白色恐怖笼罩全国，茅盾受
到通辑，只好转入地下，从事创作活动，卖文为生。并一度流亡
日本。
１９３０年四月，茅盾从日本回到上海，旋即加入左翼作家
联盟。左联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革命文学界的组织，参加者大
多为共产党员。鲁迅和茅盾参加左联，对巩固、团结和壮大革
命文艺队伍，反击国民党文化“围剿”，起了十分巨大的作用。
如果说，鲁迅是左联的旗帜，那么后来真正显示左翼作家创作
３茅　盾　散　文　（一）
业绩的，则是茅盾。
１９３４年，茅盾协助鲁迅创办了《译文》杂志，这是一本翻
译介绍外国进步文学的刊物，对推动三十年代革命文学运动
的发展起了很好的作用。抗战爆发后，茅盾辗转各地，积极从
事抗日救亡运动。先是在上海和郭沫若、郑振铎等创办《救亡
日报》，后又和巴金一起主编《烽火》周刊，这是《文学》、《中
流》、《译文》等几种文学刊物的战时联合体。１９３８年，茅盾团
结国民党统治区作家，在广州创办《文艺阵地》，以后又迁至重
庆出版。《文艺阵地》是抗战时期最重要的文艺刊物，对繁荣这
一时期的创作、发挥文艺的战斗作用起了十分巨大的作用。在
这中华民族灾难深重的年代里，茅盾曾赴新疆、延安讲学。抗
战胜利后，他又在上海主编《文联》杂志，不顾国民党的压迫，
坚持民主、反对独裁，进行了艰苦卓绝的斗争。他始终把推动
中国新文艺的发展作为自己的使命。
建国以后，茅盾又主编了全国最有权威的文学杂志《人民
文学》，后来又兼任《译文》杂志的主编。开国之初，茅盾又主编
了《新文学选集》，系统地总结了五四以来新文学创作的巨大
实绩。
茅盾一生，主编过许多刊物。这些刊物在新文学史上产生
过深远的影响。正是这些刊物培植和团结了一大批作者，使新
文学事业得以繁荣和发展。也正是这些刊物，坚持了新文学的
正确方向，影响着现代中国的文学运动。
４茅　盾　散　文　（一）
三
再说文艺批评家的茅盾。
茅盾的早期文学活动主要是文艺批评和翻译活动。在
１９２７年发表创作小说《蚀》三部曲之前，茅盾在《东方杂志》、
《学生杂志》、《时事新报》、《妇女周报》以及他自己主编的《小
说月报》上用玄珠、方璧、郎损等许多笔名写了数以百计的文
章，以战斗的姿态投入新文学的建设。
归纳起来，在这一时期茅盾在文学方面做了三个各方面
的工作。
第一，为了使中国新文学界了解世界文学，了解世界文学
的动态和进展，茅盾利用他主编《小说月报》的机会，开辟《海
外文坛消息》，一连刊载数十期，虽是点滴零星消息，但却成了
新文学界了解世界文学的重要窗口。在此以前，林纾虽然翻译
了一批外国小说。但如此规模介绍世界文学，应该说是从茅盾
开始的。他系统地向新文学界介绍了现代世界文学家的传略，
写了大仲马、拜伦、托尔斯泰、济慈、佛罗贝尔、司各特、巴比
塞、司各特、泰戈尔、裴多菲、罗曼·罗兰、显克微支、玛雅可夫
斯基等人的传略，还以《小说月报》为阵地，出版了俄罗斯文学
专号，被损害民族文学专号。和鲁迅一样，茅盾特别注意介绍
世界被压迫民族的文学，以期使人民受到鼓舞，从中吸取斗争
的经验和教训。茅盾还用语体文翻译了契诃夫、高尔基、莫泊
桑、斯特林堡的作品。还应当指出的，茅盾在二十世纪二十年
代已开始了欧洲文学源流的研究，进行了希腊神话和北欧神
５茅　盾　散　文　（一）
话的研究工作，开始了西洋文学思潮的绍介工作。他写了《文
学上的古典主义浪漫主义和写实主义》、《介绍西洋文学思潮
的重要》等文章。
第二，茅盾以《小说月报》、《文学旬报》为阵地，提倡为人
生、为社会的战斗的艺术，并且以这种唯物的战斗的艺术观，
评论当时的文学现象，写下了如《小说新潮栏宣言》、《小说月
报改革宣言》、《文学与人生》、《社会背景与创作》、《评四、五、
六月的创作》、《春季创作漫评》等新文学批评史上第一批高质
量的文献性批评论著，对现代文学批评史的建立，无疑具有开
拓的意义。
第三，茅盾开始了对新文学创作的评论工作。１９２３年，茅
盾在《文学周报》上发表了《读〈呐喊〉》，对新文学史上的第一
部短篇小说集《呐喊》作了充分的肯定。他深刻的指出，“在中
国新文坛上，鲁迅君常常是创造‘新形式’的先锋，《呐喊》里的
十多篇小说几乎一篇有一篇新形式，而这些新形式又莫不给
青年作者以极大的影响，欣然有多数人跟上去试验。丹麦的大
批评家布兰兑斯曾说：‘有天才的人，应该也有勇气。他必须敢
于自信他的灵感，他必须自信，凡在他脑膜上闪过的幻想都是
健全的，而那些自然而然的来到的形式，即使是新形式，都有
要求被承认的权利。’这位大批评家这几句话，我们在《呐喊》
中得了具体的证明。除了欣赏惊叹而外，我们对于鲁迅的作
品，还有什么可说呢？”
后来，茅盾又写了《鲁迅论》，充分肯定了鲁迅的文学功
绩。他指出，在鲁迅的著作里“充满了反抗的呼声和无情的剥
露。反抗一切的压迫，剥露一切的虚伪！”他称赞鲁迅的战斗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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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说“绅士们讨厌他多嘴；把他看作老鸦，——一开口就‘不
祥’”，但鲁迅“不馁怯，不妥协”。《鲁迅论》批驳了形形色色的
对鲁迅的攻击。这在捍卫鲁迅所代表的方向上，无疑起了很大
的作用。因为谁都知道，在当时不但右翼攻击鲁迅，连创造社、
太阳社等一些同一营垒中的同志，也批判攻击鲁迅。真正起来
捍卫鲁迅、认识鲁迅价值的，在早期就只有茅盾、瞿秋白等几
个人。
茅盾是中国新文学史上权威的评论家之一，他一生关注
着中国的新文学事业的发展，写下了许多至今仍闪跃着光芒
的精到的作家论和作品论。继《鲁迅论》之后，他一连写了《王
鲁彦论》、《徐志摩论》、《女作家丁玲》、《庐隐论》、《冰心论》、
《落华生论》，全面而系统地考察了这些作家的创作，写下了独
具慧眼的论文。茅盾的论文注重社会心理和艺术方法的结合，
往往能发前人所未发，令人十分信服。我们不妨看看他对庐隐
的“结论”。
　　庐隐作品的风格是流利自然。她只是老老实实写下
来，从不在形式上炫奇斗巧。她的前期的作品（包括短篇
集《海滨故人》及《曼丽》），结构比较散漫；《海滨故人》那
样长的短篇作品，故事的结构颇觉杂乱，人物很多，忽而
讲到这个，忽然又讲到那个，“控制”不得其法。她的后期
作品如《归雁》和《女人的心》就进步得多了。并且前期作
品内那些过多的“词藻”也没有了。
庐隐未尝以“小品”文出名。可是在我看来，她的几篇
小品文如《月下的回忆》和《雷峰塔下》似乎比她的小说更
好。那篇“散记”式的《玫瑰的刺》也是清丽的可爱的。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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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的文坛大有小品文“值年”的神气，然而庐隐却在此时
死了，这不能不说是一个损失。
除了作家论，茅盾还写了不少作品论。叶圣陶的第一部长
篇小说《倪焕之》出版后，茅盾发表了长篇批评文章《读倪焕
之》，给文艺界树立了一个从作品实际出发，实事求是地联系
时代背景评价作品的范例。茅盾还评论了田汉的戏剧作品，王
统照的长篇小说《山雨》，臧克家的第一本诗集《烙印》，以及曹
禺的剧作《北京人》，赵树理的《李有才板话》等等。
茅盾评论作家作品，从不抽象地不着边际的空发议论，而
是联系时代，结合作品进行研究。他从唯物主义的反映论原理
出发，从社会环境对作家的影响来考察作家的思想发展，又从
作家的思想发展来分析作品，探讨作品，所以往往能揭示作品
的实质，既有利于读者理解作品，也能指导作家的创作。
茅盾一生自觉地以介绍世界文学，开展文学批评为己任。
他在建国前就出版了《近代文学的研究》、《近代文学面面观》、
《欧洲大战和文学》、《现代文学杂论》、《西洋文学》、《六个欧洲
文学家》、《世界文学名著讲话》以及《希腊文学ＡＢＣ》、《骑士
文学ＡＢＣ》、《北欧神话ＡＢＣ》等著作。这些著作都是普及性的
读物，大都是根据国外资料编译的。虽不是潜心研究的成果，
但对中国文学界和广大读者无疑起过很好的作用。
在中国现代的文艺思潮斗争中，茅盾始终站到了斗争的
第一线，在对鸳鸯蝴蝶派的斗争中，在和学衡派的争论中，以
及后来的“两个口号”的争论，文艺大众化的讨论中，茅盾都站
到了正确方面，发挥了他应有的作用。
解放后，茅盾作为文艺界的领导人，参加过文艺界的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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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争，写了《鼓吹集》、《鼓吹续集》、《夜读偶记》、《谈最近的短
篇小说》、《茅盾评论文集》、《关于历史和历史剧》等文学评论
集，评论了《青春之歌》、《李自成》等长篇小说，尤其致力于短
篇小说创作的评论，对文艺运动的发展起了良好的作用。
四
茅盾是二十世纪我国最优秀的小说家之一。他的短篇小
说《春蚕》、《林家铺子》等是新文学史上最优秀的短篇杰作，长
篇小说《子夜》更是文学史上不可多得的佳作，有着划时代的
意义。
茅盾的小说创作始于１９２７年９月，大革命失败后白色恐
怖笼罩全国，茅盾受到通缉，无法公开活动，于是躲在家里从
事于小说创作。在《从牯岭到东京》里，茅盾说他是“真实地去
生活，经验了动乱中国的最复杂的人生的一幕，终于感得了幻
灭的悲哀，人生的矛盾，在消沉的心情下，孤寂的生活中，而尚
受生活执着的支配，想要以我的生命力的余烬从别方面在这
迷乱灰色的人生内发一星微光，于是我就开始创作了。”这结
果是《幻灭》以及《动摇》、《追求》的诞生。这是三个似乎连续而
又独立的中篇。作者说他“决定要写现代青年在革命壮潮中所
经过的三个时期：①革命前夕的亢昂兴奋和革命既到面前时
的幻灭；②革命斗争剧烈时的动摇；③幻灭动摇后不甘寂寞尚
思作最后之追求。《幻灭》写的是１９２７年夏秋之交一般人对于
革命的幻灭。《动摇》描写的是革命斗争剧烈时从事革命工作
者的动摇。《追求》写的是大革命失败后的小资产阶级知识分
９茅　盾　散　文　（一）
子的思想动摇。这就是《蚀》三部曲。
《蚀》三部曲在描写１９２７年大革命前后知识分子的心态
方面是成功的。特别难能可贵的，在新文学史上还没有一部作
品象《动摇》一样正面描述大革命时代的情景。应该说小说具
有丰富的时代色彩和生活气息。书中人物的追求、动摇、幻灭
的悲剧，是时代的反映。
接着，茅盾于１９２９年四月至七月在日本创作了长篇小说
《虹》。按照作者的说法，是要“为中国近十年之壮剧，留一印
痕”。近十年指的是五四运动以后的十年。但茅盾没有完成这
部著作，只写到１９２５年的五卅运动就结束了。《虹》描写的是
五四时代的青年如何选择生活道路的故事，通过主人公梅行
素的生活道路，从广阔的背景上展示了中国社会的现实。
《虹》以后，茅盾又写作了《三人行》和《路》两个中篇。两部
作品都是描写城市青年的革命与恋爱的。但由于缺乏生活基
础，作品中的人物流于概念化。后来茅盾在总结这段创作经验
时说：“徒有革命的立场而缺乏斗争的生活，不能有成功的作
品。”
１９３２年，茅盾完成了长篇小说《子夜》。这是一部里程碑
式的作品，是我国新文学创作的一个引人注目的高峰。茅盾在
谈到《子夜》的写作时说：“中国革命转向新的阶段，中国社会
性质论战得激烈的时候，我那时打算用小说的形式写出以下
的三个方面：（一）民族工业在帝国主义经济侵略的压迫下，在
世界经济恐慌的影响下为要自保，使用更加残酷的手段加紧
对工人阶级的剥削；（二）因此引起了工人阶级的经济的政治
的斗争；（三）当时的南北大战，农村经济破产以及农民暴动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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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深了民族工业的恐慌。”茅盾还说：“这样一部小说，当然提
出了许多问题，但我要回答的，只是一个问题，即是回答了托
派：中国并没有走向资本主义发展的道路，中国在帝国主义的
压迫下，是更加殖民地化了。”
《子夜》是成功的。它描写的社会生活内容是深厚宽广的，
它触及了我国三十年代初期的社会各个方面：军阀混战、投机
市场、工农革命运动以及党领导的地下斗争和党内“左”倾的
危害等等。
《子夜》的成功，在于它用艺术的形式证明了中国民族资
产阶级的两面性和软弱性，证明了中国无法走上资本主义道
路，中国还是一个半封建半殖民地社会。这个结论是和中国共
产党指导中国革命的理论一致的。
瞿秋白曾赞扬《子夜》为“中国第一部写实主义的成功的
长篇小说”，并预言：“在一九三三年在将来的文学史上，没有
疑问的要记录《子夜》的出版。”
如果说《子夜》在描写大都市生活上获得了巨大成功，那
么，差不多同一时期写成的《林家铺子》以及《春蚕》、《秋收》、
《残冬》（即农村三部曲）等短篇杰作，则展示了三十年代初期
中国农村经济破产的境况和市镇小商人的艰难生活。
茅盾的文学创作，始终以忠实地反映中国社会现实生活
为己任。大规模地描写中国社会现象是茅盾文学创作的一大
特点。《子夜》和农村三部曲在展示三十年代中国社会现实方
面是无与伦比的。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茅盾是描写三十年代中
国社会的圣手。他描绘出的三十年代的历史画卷，在现代文学
史上是独一无二的。
１１茅　盾　散　文　（一）
抗战爆发后，他写作了《第一阶段的故事》，发表在香港
《立报》的副刊《言林》上，这是一部描述抗日初期上海各阶层
热情抗战的长篇小说，后来因茅盾离开香港去新疆而没有写
完。１９４１年茅盾完成了长篇小说《腐蚀》，这是一部揭露国民
党实行特务统治的小说。接着，茅盾又酝酿了一个巨大的写作
计划。他打算从五四以前开始写起，写到１９２７年大革命失败，
将这一时期的政治、社会和思想的大变动写出来，总的方面革
命虽受到挫折，反革命虽暂时占了上风，但革命必然取得最后
的胜利。可惜，这部著作也没有写完。茅盾的最后一部小说
《锻炼》也是反映抗日战争的。可惜也没有写完。
综观茅盾的小说创作，可以看到茅盾试图从中国革命的
进程上把握现实，反映现实。如果我们按作品反映的时代将茅
盾的所有作品排列起来，可以清楚地看到从本世纪初到抗战
期间的中国社会的具体、生动而丰富的生活画面。在中国新文
学史上，几乎没有一个作家能像茅盾那样提供如此广阔壮丽
的社会画卷。
茅盾是描绘社会历史的巨匠。
五
郁达夫在评论茅盾的散文创作时曾说：“唯其阅世深了，
所以行文每不忘社会。他的观察的周到，分析的清楚，是现代
散文中最有实用的一种写法。”还说，“中国若要社会进步，若
要使文章和现实生活发生关系，则像茅盾那样的散文作家，多
一个好一个；否则清谈误国，辞章极盛，国势未免要趋于衰
１２茅　盾　散　文　（一）
颓。”
另一个作家、《现代十六家小品》的编者阿英说：“在中国
的小品文活动中，为了社会的巨大目标的作家，在努力的探索
着这条路的，除茅盾、鲁迅而外，似乎还没有第三个人。”
郁达夫、阿英抓住了茅盾散文的特点，评论是精到的。
茅盾的散文创作开始于五四时期，不妨说他是从散文起
步，开始创作生活的。早期，他在从事外国文学介绍工作的同
时，就写了不少“杂感”、“随感录”，叙事抒怀，抨击旧物。开始
小说创作以后，仍经常为报刊撰写散文，其中有鲁迅式的杂
感，也有许多状物、叙事、抒情的作品。他的散文结集的就有
《宿莽》、《茅盾散文集》、《话匣子》、《速写与随笔》、《印象·感
想·回忆》、《白杨礼赞》、《见闻杂记》、《时间的记录》、《归途杂
拾》、《苏联见闻录》、《杂谈苏联》、《跃进中的东北》、《茅盾散文
速写集》等。这些散文体现了作者为人生的创作主张，记录了
作者心灵的历程，反映着深刻的社会矛盾。
茅盾是以文学为武器，自觉地进行社会斗争的作家。１９２５
年“五卅”运动前后，他写了《五月三十日的下午》、《暴风雨》、
《街角的一幕》等作品，反映了“五卅”运动的一个侧面。１９２８—
１９２９年间，茅盾在避居日本期间，又写了《卖豆腐的哨子》、
《雾》、《虹》、《红叶》、《樱花》、《邻一》、《邻二》等散文，抒发自己
苦闷、悲观的心情。他借用迷茫的浓雾、腻人的细雨和一闪即
逝的虹来诉说自己内心的愁闷。他在《雾》中写道：“雾，雾呀，
只使你苦闷；使你颓唐阑珊，象陷在烂泥淖中，满心想挣扎，可
是无着力呢！”在《虹》里他写道“你是美丽的希望的象征！但虹
一样的希望太使人伤心。”他还写道：“既然没有杲杲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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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宁愿有疾风大雨，很不耐这愁雾的后身的牛毛雨老象帘子
一样挂在窗前”。于是，他“诅咒这抹煞一切的雾”。正如一些
评论家所说的，这是大革命失败后一代知识分子的心态，是时
代的苦闷。
在另一篇论辩式的长篇文章中，茅盾曾说过：“悲观颓丧
的色彩应该消灭了，……我们要有苏生的精神，坚定的勇敢的
看定了现实，大踏步前进，然而也不流于鲁莽暴躁”。
１９３０年茅盾从日本回国后，又写了《雷雨前》、《黄昏》、
《沙滩上的脚迹》等散文，这些文章的基调已经和前几年的消
极、苦闷大不一样。茅盾以“灰色的幔”来象征国民党的黑暗统
治，以雷电、疾风、海涛等自然现象来象征党所领导的革命力
量。作者以大雷雨、大风雨来象征、预示即将到来的革命风暴。
他说：“轰隆隆、轰隆隆，再急些，再响些吧！让大雷雨冲洗出个
干净清凉的世界！”
差不多与此同时，茅盾又写了《“现代化”的话》、《故乡杂
记》、《乡村杂景》、《香市》等，读过这些散文，我们自然会想起
他的农村三部曲。这些散文真切的刻划了三十年代社会生活
的许多侧面，这些作品可以看作他小说的印证和注脚。和他的
小说相互辉映。
抗日战争爆发后，茅盾写了《炮火的洗礼》、《见闻杂记》、
《生活之一页》、《归途杂拾》、《脱杂记》等，这些散文激荡着时
代的浪潮，反映着抗日的战斗激情。四十年代是茅盾散文高峰
期，他的散文创作不仅数量多，而且有不少是现代散文史上的
名篇。有口皆碑的《白杨礼赞》、《风景谈》歌颂了解放区和革命
人民的斗争，写得情真意切，格调高昂。作者通过他截取的一
１４茅　盾　散　文　（一）
个“人生的剪片”，歌颂了人民革命和伟大的民族精神。
茅盾的散文创作是他整个创作的一部分，尽管他在散文
中表现的仅仅是某个生活断面，某种生活现象，但是却显示出
了中国革命的历史画卷。这是茅盾这位文学巨匠的成功之处，
也是我们今天的文学界应该认真学习的。
——编者
１９９４．５．２０．
１５茅　盾　散　文　（一）
目　　录
卷一　散文小品
　五月三十日的下午２
　“暴风雨”
　　——五月三十一日６
　疲倦１０
　严霜下的梦１３
　叩门１８
　卖豆腐的哨子２０
　雾２２
　虹２４
　红叶２６
　速写一２８
　速写二３０
　樱花３２
　光明到来的时候３５
　冬天４５
　雷雨前４８
　戽水５１
　人造丝５８
　全运会印象６３
　车中一瞥７５
　鞭炮声中８５
　谈月亮８９
　黄昏９５
　沙滩上的脚迹９７
　天窗１００
　从半夜到天明１０２
　炮火的洗礼１０５
　风景谈１０７
　白杨礼赞１１３
　雾中偶记１１６
　大地山河１１９
　开荒１２２
茅　盾　散　文　（一）
　让我们时时刻刻
　　记着……１２４
　天安门的礼炮１２８
　崇高的使命和庄严的
　　呼声！１３１
　可爱的故乡１３６
卷二　乡镇写真
　冥屋　１３９
　故乡杂记１４１
　香市１７４
　乡村杂景１７７
　陌生人１８２
　大旱１８６
　桑树１９２
　旧帐簿１９８
卷三　上海面面观
　秋的公园２０４
　在公园里２０７
　上海２１０
　上海大年夜２２３
　上海
　　——大都市之一２３２
　交易所速写２６７
　“佛诞节”所见２７１
卷四　战时生活剪影
　第二天２７７
　街头一瞥２８１
　苏嘉路上２８４
　记“孩子剧团”２９６
　追记一页２９８
　如是我见我闻３０１
２茅　盾　散　文　（一）
　归途杂拾３５２
卷五　往事自叙
　童年３７３
　学生时代４１０
　我的婚姻４５２
　中山舰事件前后４６３
　创作生涯的开始４８７
　《子夜》写作的前前后后５０５
　我曾经穿过怎样的紧鞋子５３９
　我所见的辛亥革命５４２
３茅　盾　散　文　（一）